刑辩50问丨第6问：律师费能否作为赃款被公安机关追缴？

作者：刘玲律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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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者按：「刑辩50问」专栏由全国律协刑委会委员、北京市京都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刘玲律师开办，旨在对实务中常见或不常见、有争议、有分歧的问题进行解答，侧重于诉讼原理、法律规范、现实和经验，回答“是什么，为什么，怎么做”。欢迎各位律师同行交流讨论~

今天刊发刑辩50问第6问：律师费能否作为赃款被公安机关追缴？

先给出答案：不能。

01没有法律依据

涉及追缴的法律有：

《刑法》第六十四条规定， 犯罪分子违法所得的一切财物，应当予以追缴或者责令退赔;对被害人的合法财产，应当及时返还;违禁品和供犯罪所用的本人财物，应当予以没收。没收的财物和罚金，一律上缴国库，不得挪用和自行处理。

《刑事诉讼法》第一百四十四条规定，人民检察院、公安机关根据侦查犯罪的需要，可以依照规定查询、冻结犯罪嫌疑人的存款、汇款、债券、股票、基金份额等财产。有关单位和个人应当配合。犯罪嫌疑人的存款、汇款、债券、股票、基金份额等财产已被冻结的，不得重复冻结。

从法律条文可知：

1．追缴或责令退赔的对象特定。仅限于犯罪分子（犯罪分子在刑事诉讼不同阶段的称谓是犯罪嫌疑人、被告人或罪犯）。

2．目的特定。仅限于侦查犯罪之需要。

3．范围特定。公安机关只能查询、冻结犯罪嫌疑人、被告人的涉案存款、汇款、债券、股票、基金份额等财产。

可见，法律赋予公安机关权力很明确，边界很清晰，公安机关不能超越边界行使权力。律师费，显然不属于追缴或责令退赔的对象，因此，公安机关不能查询和冻结，更不能追缴和责令退赔。

02民事行为受法律保护

律师事务所和委托人之间订立委托合同，委托人支付律师费，律师事务所指派律师提供法律服务。这是平等主体之间的民事行为，受民事法律保护。民法最大的特点就是平等原则。委托人可以是自然人、法人和非法人组织，自然人包括所有人。

民法保护民事主体之间的服务、买卖等各类民事关系：

超市开门营业，向所有顾客提供商品，收取价款。

理发店、医院，为所有顾客、患者提供专业服务，收取服务费。

律师事务所为委托人提供专业法律服务，收取律师费。

……

民事行为受民法保护，民法是维护社会正常运行的保障。律师事务所收取律师费，是民事行为，当然受民法保护。

03民事主体没有核实价款来源的义务

市场交易中，刷卡、转账、付现金——收款人收款。

至于款项来源，收款人不能识别，也没有能力识别。

假如强制收款方必须审查核实款项的来源，让超市调查每一个顾客支付的货币的合法性，要求医生审查患者交付的每一笔医药费是否合法，那么，一切交易必然停滞，社会也由此停滞。

而且，调查、侦查款项来源，这专属侦查、司法机关的公权力。民事主体没有权力、没有资格调查交易对方的款项来源和性质。

04善意取得，不予追缴

律师事务所、超市、医院、理发店基于民事关系收取的价款、服务费，即使包含与犯罪有关的赃款，这也属善意取得，不予追缴。

对此，“两高”司法解释有规定：

《关于办理诈骗刑事案件具体应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》（法释【2011】7号）第十条：“ 行为人已将诈骗财物用于清偿债务或者转让给他人，具有下列情形之一的，应当依法追缴：

（一）对方明知是诈骗财物而收取的；

（二）对方无偿取得诈骗财物的；

（三）对方以明显低于市场的价格取得诈骗财物的；

（四）对方取得诈骗财物系源于非法债务或者违法犯罪活动的。

他人善意取得诈骗财物的，不予追缴。”

05结论

委托人与律师事务所签订委托合同、支付律师费，这是以法律服务为标的而成立的合同。嫌疑人或其家属支付的律师费和医疗费、理发服务费一样，系基于特定服务而成立的民事交易，该交易受法律保护。律师事务所收取律师费是善意取得，进行追缴于法无据。

当然，如果律师事务所明知是赃款，或事先有通谋，则有可能涉嫌犯罪，这非本文讨论内容，需另当别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