律师和法官的“真心话大冒险”

【内容提要】法官和律师天生是冤家，一定要“死磕”到底？或者，他们其实是法律江湖的组成部分，如方向盘和刹车，少了谁都无法得出公平公正的结局？对此，法官和律师曾经面对面进行了一场关于共建司法公正的辩论，通过言语的PK，来探讨如何建立平等、合作的法律共同体守护公正。这是一场律师和法官各自吐槽的“真心话大冒险”，法律的江湖合久必分，分久必合，一朝风云际会，谁主沉浮？

话题1：是不是一定要“死磕”到底？

律师：“死磕”终会两败俱伤

林昌炽律师则认为：“现在‘闹庭’、‘死磕’、‘辩审冲突’、‘谁把谁拉下水’这种‘鸡生蛋还是蛋生鸡’式的争论，充斥于耳，法官和律师彼此间互不信任。乃至猜忌、隔阂、抵触，令人痛心疾首。”

他认为，律师与法官的对抗，本质就是不对等的博弈——“法官手握审判权、执行权，是社会公平正义的最后一道守护者。而律师是一种民间的力量，是公权力的制衡者，是支撑法治社会和司法公正大厦的支柱。但是在中国这样一个官本位的国家里，律师的地位始终难以提高。

可是，当法官集团和律师集团内部开战，法院和学界、律师界处于紧张关系，司法有何希望？想提升司法公信力，有何希望？最终一定是两败俱伤！而牺牲品将是原本就不多，社会转型期也亟需树立起司法的权威。”

法官：本是同根生，相煎何太急？

在这场“真心话大冒险”中，深圳法官王惠奕如是说：“近年来法官、律师间对立对抗的情形不少见，让人感叹‘本是同根生，相煎何太急’！”

王惠奕并不认为法官和律师之间，就必须要“死磕”到底。她说：“‘死磕派律师’往往将居中裁判的法官作为死磕的对象。走行为艺术，给法官送红薯；走舆论路线，庭审时直接发微博；走揭露路线，将揭露法官的审判违规行为成为辩护的主要内容。而法官也对律师采取了一些高压手段，将律师驱逐出法庭，对扰乱法庭秩序的律师进行拘留，甚至内地个别法官将律师铐在篮球架上暴晒。

极端冲突对抗只是个别现象。但法官、律师这两个群体之间，确实存在着不信任、不理解。制度设计上，也似乎越来越强调如何在两者间驻扎起藩篱，如何隔绝两者的交往避免不正当影响，而不是架立起沟通的桥梁。”

“死磕律师”是这两年在法律江湖出现的新名词，这些律师在某些案件上用各种方式与检察院、法院“死磕到底”，以平反冤案或维护当事人权利。而法官和律师群体，又如何看待“相互死磕”呢？

话题2：世界上最远和最近的距离：太远——冰冷隔离墙？ 太近——利益共同体？

法官和律师，几乎可以说是世界上最近的距离：在法庭上，他们会天天见面;而这种距离又是很远很远的：长期存在的交往规则和隔离墙，使得法官“居庙堂之高”，律师“处江湖之远”。

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，不是树与树的距离；而是同根生长的树枝，却无法在风中相依。

律师：守住界限不能拒绝沟通

林昌炽律师则感叹：“由于历史的原因，我们长期以来没有构成特定的法律职业阶层。法官与律师的关系，不时遭受寒流的袭击。过去，我们进到法院，明明是老朋友，却不敢打招呼，装不认识，‘法院相见不相识，笑问客从何处来’，是因为有‘隔离墙’的规定。

张志律师认为，律师和法官同属一个共同体，应以邻为居，不要以邻为壑。目前，有个别的律师输了官司以后，不从判决本身的判决意义出发，往往推到法官判决不公上，承揽案件往往不从自身经验和能力出发，而从关系出发。也有个别法官不从自身能力、是否公正、是否能够游刃有余地把握庭审节奏和技巧出发去看待律师工作。

因此，双方应该要互相尊重、相互间换位思考，要常念共同之处，常怀感恩之心。“关于法官和律师的沟通，我认为必须是界限下的沟通和交流，界限下的共处和共荣。”

法官：律师监督法官何尝不可？

李凤麟法官认为，为什么现在有些老百姓成了“老不信”？律师一张嘴他就觉得“你要说谎，你唯利是图”；法官怎么苦口婆心，他都觉得“你在作秀，你徇私枉法”。这是司法的权威难树，司法的公信力不彰啊！法律职业者面临的挑战和机遇、压力和风险都空前巨大。作为法律共同体内，法官和律师虽然不同呼吸，但终将共命运。

他建议：“法官好不好，律师应该有发言权；律师好不好，法官也应该有发言权。能不能在各自的考核工作中，相互征询意见，并将其作为法官、律师评先评优活动的依据之一？比如可以试行案件廉政监督卡、律师办案质量监督卡制度。对法官、律师违法、违纪行为的反映和举报，法官协会、律师协会应当及时告知被反映或举报对象的单位、主管部门，由有关部门依照相关规定查处；处理情况相互函告或在联席会议上通报。”

话题3：好律师、坏律师？好法官、坏法官？

在法官眼中，走关系、请客送礼吃喝的律师最得宠？在律师眼中，法官都是怀揣潜规则，站在强势一方的“黑客”？

在法官眼中，什么样的律师是好律师，什么样的律师不受待见？在律师眼中，什么样的法官让人信服？什么样的法官无法忍受？这个话题，绝对值得深圳法官和律师冒险说出真心话。

法官：马虎敷衍的律师不受待见

翟墨法官认为，在法官眼中，好律师是一个具有法治信仰，同时技艺精湛、有说服力的人。“在民事诉讼中，有个别律师存在鼓励或者暗示其客户通过信访、闹访的方式向法院施压，这很难赢得多数法官的认同。如果一个案件的胜负，要由当事人闹访的激烈程度决定，那么我们法律人的存在价值实际上会大打折扣。”

马虎和不负责的律师，绝对不受法官待见。翟墨举了个司空见惯的例子：“在二审审理时，法官都会要求被上诉人发表答辩意见。我发现，有些被上诉人的代理律师的答辩意见往往就是一句：一审法院认定事实清楚、适用法律正确，请求二审法院驳回上诉，维持原判。我相信一个对客户负责，有责任心的好律师，一定不会作出这样简单马虎的答辩。”

他发现，有些好律师对法官的思维方式、关注重点、甚至阅读偏好有所研究，开庭都是有备而来，说理让法官觉得心悦诚服。好律师在法庭上也会适当照顾对方当事人的心理接受能力；而一些经验欠缺的律师，言辞完全不考虑对方当事人的感受，反而激化了双方的矛盾。

律师：最不爱被法官打断辩论

说起法官，不少律师认为最不喜欢在庭上颐指气使，在律师辩护时充耳不闻、私下聊天，甚至粗暴打断的法官。他们认为，现在不少法官到了法庭辩论阶段就松了一口气，开始心不在焉。其实，辩论正是法官最应该听取的内容。

王丽娜律师回忆说，深圳有两个好法官让她印象深刻，一个是在罗湖法院，一个是在福田法院。这两个法官最大的特点，就是会在判决书上很详细地阐述判决的理由。

厚厚一沓判决书，虽然让法官的工作量增加，但详细的说理，却能让律师和当事人感到心服口服，感受到法官的细致工作和诚意。她叹道：“只可惜，听说福田法院那个法官已经辞职下海了。”

她认为，法官是令人尊敬的职业。好法官必然有一种职业自豪感，使之内心有一种对职业的敬重与敬畏，从而用极致的心态来做好本职工作。职业自豪感不是傲慢、偏见和自以为是，相反，要靠谦逊、敬业和善纳良言来支撑，还要以经年累月所坚持的公平正义来培育。

【花絮】

律师：为法官呼吁涨薪

有趣的是，辩论中不少深圳律师呼吁为法官加薪。律师们认为，现在国家对司法机关、司法人员实行一般的行政管理体制，等同于一般的公务员序列，系统本身对法官的教育、培养一般化，甚至庸俗化，使得整个司法系统缺少一种崇高、正气、敬业、为民的氛围。要借鉴先进国家对法官工资、身份等的保障制度，给法官以优厚的待遇、终身的职位保障、崇高的社会地位。

法官：首长上庭也会担心法官态度

法官态度对当事人影响有多大？蒋筱熙法官提到，深圳一对当事人多次投诉法官，其中内容之一就是——主审法官看对方当事人的次数比看自己的多！在法庭上，即使是政府部门的行政首长，都会对法官的一举一动产生颇多猜测，又何况是普通的民众？因此，法官庭上一举一动都务须谨慎小心，做到不偏不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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